我們不是總有一天會凋謝的花,而是燃燒的火花。我們要切斷把女性視為漂亮的花朵,最終和性器官劃上等號的父權制和資本主義的紐帶,我們不是花,而是火花!
——《N 號房追踪記》
What’s up,buddy!
距離韓國「N 號房」事件的曝光已經過去整整兩年。
從最開始的備受全世界關注,到如今慢慢淡出公眾記憶,N 號房已然成為了一件蒙有性陰影的歷史往事。
對於N 號房中女性群體遭受過的屈辱,人們習慣於用「韓國之恥」來形容它。
然而,這一悲劇並不僅僅代表了國家之恥,施害者們的變態罪行在本質上還直指社會某個角落的骯髒與齷齪,揭露了人性的黑暗。
本以為N 號房事件會自此成為公眾心底的隱痛,但時隔兩年,仍有人願意再次直面苦痛,剖析真相。
4 月20 日,Netflix 發布了紀錄片《網路煉獄:揭發N號房》的中字預告——定檔5 月18 日。
有關N 號房的記憶由此再度被喚醒。
N 號房事件始末
2018 年12 月,一網名為「GodGod」的韓國男子成為了罪惡的源頭。
他利用社交平台Telegram 的高度私密性,在網絡上建立秘密房間以共享女性的低俗照片和影片。
剛開始「GodGod」只是開設了一號房間,但隨著觀眾數量的增加,他隨即又增設了多個房間,每個房間都有固定的3-4 名受害者。
聊天房被轉手給另一名運營者「Watch Man」之後,房間內容變得更加重口味:他在其中散佈女性被性侵犯的照片影片,並逼迫她們做出很多變態不堪的動作。
不僅如此,「Watch Man」還專門開設了侵害親友熟人的房間。成員們為了能夠維持會員身份,上傳了許多女友,姐姐或妹妹,甚至是自己母親的照片,以供管理人員進行換臉處理並用於低俗影片當中。
一段時間後,最為殘忍的管理者「博士」出現,他再度接手了N 號房,並根據受害者的特性,分別對房間進行命名。其中包括「女護士房」,「女中學生房」等,甚至還有「女童房」。
其施害行為也變得更加惡劣,成員們要求受害者用利器在身上刻下了「奴隸」等字樣,以炫耀她們是自己的奴隸。
N 號房中所有的房間都有屬於自己的等級,成員貢獻度和活躍度越高,就能夠進入更加私密的高級房間,觀看更加噁心刺激的內容。
由於房間數的不確定以及犯罪之網的逐漸擴大,這些房間被統稱為「N號房」。除了進行線上非法傳播,惡魔們還把手伸到了現實當中。
他們在各大網站蹲點狩獵,逼迫中學生裸露著身體學狗吠,把她們關在賓館裡進行性侵犯,將剪刀,昆蟲等異物放入她們體內,並將整個過程在N 號房進行同步直播以供上千人觀看。
在所有的受害者中,大部分都是未成年人,最小的甚至只有11 歲。
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,進入N 號房中觀看影片的人多達26 萬,佔當時韓國男性總數的百分之一。
這26 萬人活躍於其中,把犯罪當成了狂歡,為了滿足自己的慾望和變態的心理,親手將自己的至親推向深淵。
可他們不僅毫無悔過之意,居然還聲稱,自己才是最大的受害者。
或許在這些人看來,女人從來都不是母親,姐妹或者女兒,而只是他們口中「流月經的東西」。
曝光與審判
這場殘忍的性暴力持續了長達一年多,直到2020 年3 月,犯罪嫌疑人們才被抓捕入獄。
隨後在韓國總統的命令下,警方開始對聊天房裡的所有會員進行調查。
根據警方所掌握的線索,N號房的受害女性多達74 人,其中16 人為未成年。嫌疑人透露,受害者中還有著名女演員和女團出身女歌手。
但這些數據只是當前已經挖掘到的,並不能代表全部真相。
罪證之下,N 號房創始人「GodGod」文炯旭被判刑34 年,「博士」趙主彬被判處有期徒刑42 年,其他的共犯也都一一受到了懲罰。
在群眾的強烈訴求下,趙主彬成為了首個因性犯罪而被公開的罪犯。誰也不曾料到,看起來內向老實,參加過孤兒院公益活動且在校報上發表過文章的年輕人,會是一個喪心病狂的惡魔。
N 號房的主謀們被懲罰後,受害者們才得以在黑暗中窺見一絲光明。
而這一切不能只歸功於抓捕者,畢竟在被曝光之前,幾起相關的女性報案都沒有引起韓國警方和高層人員的重視。
為警方蒐集證據,揭露N 號房真相的,是兩名普通的大學生。
她們從2019 年7 月起在N 號房裡潛伏了超過一年的時間,期間暗訪了上百個聊天室,在周圍人的質疑聲中蒐集到了最為有利的證據。
在這一取證的過程當中,她們每天都要花超過5 個小時的時間潛伏蒐集,直到凌晨三四點才能入睡,幾乎每天都是在不安中度過。
正如她們後來在《N 號房追踪記》裡回憶:
「這段時間以來,我們好像一直站在看不到盡頭的隧道裡。眼前發生的可怕的罪行讓我們始終戰戰兢兢、如履薄冰。我們迫切地希望警察們能夠了解數碼性剝削犯罪的嚴重性,然後對案件開展有力的調查。」
如果不是因為內心有著揭露真相和解救受害者的堅定信念,她們也無法堅守到最後。
也正是有了她們的力量作為支撐,韓國媒體和警方才會逐漸關注到N 號房事件。
即便是因此而留下終生的心理陰影,她們也願意為了給受害者們一個較為圓滿結局而拼盡全力。
權利不只是一張紙
因為害怕帶來二次傷害和摧毀本就搖搖欲墜的生活,群眾則更傾向選擇避之不談。
可原諒和遺忘,會成為滋生罪惡的土壤,對罪犯的審判需要源源不斷的自省和發聲。
N 號房的紀錄片定檔後,有許多人在第一時間質疑起了媒體傳播的作用和意義。
「普通人的聲音太小了,即便是無數個普通人聲音的集合,也沒有辦法改變什麼。」
這確實是事實,可是它已經停留在了過去。
如今這個世道,改革不再只是口號而成為了信仰,普通人也能夠在法律和良心媒體的保護下掀起巨浪。
不說被弱女子們發聲送進監獄的某「巨星」和被媒體炸出來的「鐵鍊女」,甚至許多法律的修訂和案件審判結果也都是來自於公眾的發聲。
如果沒有兩位大學生的發聲和韓國民眾的請願,《Telegram「N 號房」事件防治法》就不會問世,成年人自主決定權也不會從13 周歲提高至16 周歲。
如果江歌案中的「幫兇」劉鑫沒有受到人們的譴責和輿論壓迫,法律的製裁也就不會降臨到她頭上,江歌的母親也不會因此而面露久違的笑容。
如果不是《我不是藥神》的上映和公眾的呼籲,《藥品管理法》不會重新修訂,網售處方藥和進口藥品的代購不會成為可能,罕見病患者及其家屬也不可能從中獲益。
而如果《素媛》的強姦犯原型趙鬥淳出獄後,公眾保護受害女孩的呼聲沒有那麼高,韓方就不會制定新規,對趙鬥淳進行監外掌控,也不會輕易在法律上修訂審判兒童性侵標準。
即便還是漏洞百出,但仍然有無數個向好的結局在一個個熱搜,一篇篇推送和一部部電影中到來。
事實告訴我們,永遠不要低估獨立思考和批判的能力,不要放棄知道真相的權利,也不要對自身的力量失去信心。我們應當珍惜每一個說話和提筆的機會,使其服務於正義和光明。
希望內心的羞恥感和善良感都不再能成為我們發聲和維權的阻礙。
畢竟只有在充滿異議的各種發聲中,在法理情的矛盾衝突和平衡中,社會才能朝著更好的方向發展。